这个冬天,突然决定去旅行。选择凤凰古镇,多半是因为沈从文的《边城》,原生态的湘西风情,为爱摆渡的翠翠,涉水对歌的心上人,牵引每个文艺青年神往,久而久之,也就为她的蒙上古典而轻薄的面纱。有人说,这是情侣必去的地方,幽静唯美,有小说里的爱情做基调,多少可以为你现在的感情鸣奏出一些诗意的小曲。遗憾的是,一个包、一个相机、一份说走的就走的心情,注定伴随这场旅行,是只身一人的苍凉。
踩踏灰蒙的清晨,走出吉首的车站,湿冷的空气迎面而来,还没来得及细看这座城市,“进古镇咧,上车就走”这样的拉客声从四面强势袭来,旅行箱欢快地呼呼声,拽住了陌生感,瞬间明白我离那座城已近。
上了大巴再转古镇公交专线,“南华门,到了!”售票员高喊着,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游客涌下车,脸上带着都是对景区满满的期待与好奇感。这里是凤凰的中心地带,站在南华门大桥,眺望雪桥,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吊脚楼,延伸到远方的另一座桥,直贯望不见的前方。忍不住停下脚步,贪婪享受这种久违的清新和安静。
在沱江边上一家牛肉粉店吃过早餐,准备找客栈下榻。商业化的景区,提供饮食住宿玩乐已经成为他们的主业,一条石街走下来,每走几步都会有人走过来问你:“妹子,需不需要划船,今个天气不错?”“美女,在江边穿苗服拍张照呗?”“要不要去我家客栈看看啊?干净实惠!”“小妹,来了花环吧,5块钱一个。”对于寻找宁静的人来说,这多少干扰些神秘的美好,实实提醒你,你只是个游客,不是故人。
找到了客栈,我的房间可以把雪桥和对面的酒吧一条街尽收眼底,放好行囊,换身衣服,开始找寻沈从文笔下的那种美。
游古镇九景需要套票,这里面最大的卖点,自然是沈从文故居。走进沈老故居,书桌、床、大堂都是湘西农村最普通不过的风格,简单朴素得很,景点讲解员按照墙上挂的历史黑白照,略约讲述了沈从文的一生。那张百年书桌,因为老先生毕生的临案呕心创作,显得苍老而珍贵,它见证了《边城》的构思和冥想,见证了现当代文学史上一部力作的诞生。看到沈老与爱妻张兆和昔日的恩爱照,泛黄的像素,依然可见感受当年他们确实真爱过,纵使这个当年的北大校花一开始很任性地看不上他,可是女人总是会被对自己好的人打动而嫁。即使她回报的是不对等的爱,我们的一代作家还是爱之痴狂,他笔下许多黑皮肤姣好面容的女主人公形象其实都是她的美的翻版。
走出故居,淡季到访游客也不算少,古镇的确不再不为人所知,它的面纱随着文艺作品的介绍和旅游资源的开发,落落大方地向世人展示。
品尝了正宗的血耙鸭,登城楼,眼下尽是茶馆,特产商铺,还有许多个子矮、戴着围得高高的黑帽巾、苗族、土家族老妇背着篓子叫卖银饰等小物品,她们已成为湘西风情的标志性活景观。我去过很多古镇,但是冬季里还是头一回游古镇,红砂岩建筑风格的村落,如果在夏季色彩会更鲜明。
交错复杂的小巷,走哪算哪,由心去游。在回龙阁,意外发现这是个爱国激进的古镇——很多商铺和客栈高调写着挑衅日本,还我钓鱼岛的口号!来到饰品店,老板和我一见如故,狂侃,他家的耳环很漂亮。听闻他原本在深圳龙岗一家医院工作,去年为了爱情,选择了这座古城。一座城,只为一个人,为什么都发生在别人身上?《边城》的结局是翠翠等待着一个可能会到来的幸福,很文艺。而生活中,因为年轻,因为任性,缺那么点智慧,总是留不住自己喜欢的人。突然决定一个人来凤凰旅行,也是因为活了二十多年,才明白“润物细无声”更重要,成熟只是美好的平静。爱情是所学校,我还没有毕业。
晚上,看了一场篝火晚会:对山歌,舞蹈,古祭祀,巫术,赶尸,很有苗家乡土气息。孤单地穿过虹桥,偶有一些摄像爱好者顶着寒风在取好镜头;几个歌手在城楼下弹奏音乐,围观的自然都是年轻的女子,以才华和情怀博取异性的好感,任何一个时代和环境都是可行的。“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寂寞的夜和谁说话?”好生飘渺,这座名镇,它接纳了太多人的心事,厚重的沉淀,只有以歌为径,互诉衷肠,以此交友。
回到客栈,在阳台的竹吊座上领略它的夜色。入夜的枕水人家处,灯火辉煌,流尽的文明,美得不忍眨眼,更别提入睡。对岸酒吧街震耳的流行乐打断了我的思绪,凝望璀璨的霓虹,放空。
如果可以,能不回那座让我失眠的城市吗?突然的旅行,因为一些难于忘怀的纷扰,在心中纠念,逃离一座城,躲进另一座城的怀抱,情非得已,情至伤人。凤凰古镇,今夜她悄悄对我说,心定下来,不要再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