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跳峡

香格里拉的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湛蓝湛蓝。焦灼的阳光煎熬着飞往虎跳峡的思绪。朵朵白云差一点压着头顶。由中甸乘坐依维柯驶出坝子进入山区，透过车窗看对面山上原始森林里的汽车，像甲虫一样在慢慢蠕动。依稀可见的那条公路以为通往别处，最后却绕到我们的脚下。盘山越岭，过涧跨江，车终于到了虎跳峡镇。四名乘客全都下了车。热情的上海游客张罗着一起租车去投宿。那个身着黑色短衣衫；背上的行囊超过身高，而且还吸着烟的女老外更是个玩家，她拿着中国旅游地图英汉双语合订本，按地图上标定的路线执意徒步翻山。要走20多公里的小路前往目的地。我们三人包乘一辆私家面的，直奔30公里外的永胜村。
沿江公路就像一条锦带，一半挂在壁立千仞的山崖上，一半在脚下抖动着熠熠闪光。江风撩面，江流滚滚，两岸游人如织。为了赶路我们只是在公路边上下车眺望，“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上虎跳峡，江心那块巨石叫虎跳石。离江岸30米，传说有老虎一跃而过，虎跳峡因此得名。峡长17公里分为上虎跳，中虎跳，下虎跳。水位落差200 米，峡内有险滩12处，山岭高于江面3000米以上，是世界上最深的大峡谷之一。”司机连珠炮般的介绍。只见湍急地江水流进高山夹峙的狭窄谷底就咆哮不止，顿起惊涛骇浪。虎跳石将激流一分为二，轰鸣声震荡着峡谷。。。。。。面包车在一边是绝壁一边是深渊的江岸公路上行驶，我们的心也悬起来。临近公路的山崖有一段很脆弱，二三百米高的斜坡不时有滚下的落石，就像打在水面上溅起大大小小拖着尾巴一样的泡。落石和沙砾掩埋了沥青公路。对面的大客车停下来在观望。年轻的司机稍微一观察，便加大油门左冲右突，在一片烂石滩中强行冲了过去。原本提着的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
下榻在离中虎跳峡距离最近的张老师客栈，举目就见大江迎面而来，在被称为天下第一茅厕里方便后，我们俩就去寻找那个同路又同宿的上海的游友。出了客栈饭堂的后门，就是一条通往江边的蜿蜒小路，小路在六七十度的山坡上很快就没了踪迹，环顾四周也没有人影进入视线。远处的金沙江闪着银白色的光，草木中回荡着流水的轰鸣。顾不上找那个上海游友了，恨不得一步到江边看到中虎跳峡。我们绕过倾斜着的坡田，弓着腰在灌木和没人的草丛里穿行。越往下走小路越陡峭，最后竟然找不到了，躬身一看有架笔直的铁梯，我弯下腰抓住露出石崖的钢筋扶手，转身面壁，脸颊紧贴着青苔一蹬一蹬的往下挪。从没这样贴面攀爬的经历，一二三。。。。。。数到三十六才到梯子的尽头。战战兢兢的在山崖上还没走三步，又是一架铁梯。这里三面全是长满青苔的峭壁，窄窄的豁口朝着对面的山崖，光线显得格外暗。往下也不知有多深，下攀不知还有多少艰险，忐忑不安又登上了第二架梯子。人是立体匍匐在隔着钢筋和苔藓的峭壁上悬挂在空中往下挪。俩只脚踏实了，一只手也抓紧了，才敢小心翼翼地往下移动另一只手。两只手抓紧了，一只脚确实踏实了，才能往下移动另一支脚。数过了五十还没下到底，闭着眼，凭感觉别让梯柽{横向着的钢筋}刮着脸，抖动的双腿下到第八十个阶梯才到梯子的尽头。在这里仰面见不到天，低头看不见底。周围的树和石头都被苔藓包裹着，散发着冷嗖嗖的寒气。懵懵懂懂沿着崖壁往下不到三米，就在山凹的小木棚里，遇到正在休息的一对游客，相互问好我们也坐下来喘口气。她们操着川味的普通话介绍，往下还有一架钢筋焊成的梯子，下到底顺着小路走不远就到了观音岩，上面有水往下流也不能往后退，因为到江边只有这一条路。过了这段难走的路，很快就到中虎跳峡了。在虎跳峡那边也有条小路能回到岸上，爬上那架四十阶的梯子，就能到达上面的旅馆。得知上面再没人下来了，他们起身往上攀登。往回走的路我们的心中也大致有数了，便动身继续往下挪动。神使鬼差坠下五十二个阶梯，到了有山泉水流下来的观音岩。 疲惫的双腿也和笔直的峭壁一样都是直梆梆的。在湿漉漉的石岩上，我们手脚并用连攀带爬。陡峭的地方，就稳住重心小心翼翼地往下移动。豁然开朗的空间，流水声也大起来。任凭飘忽不定的水滴不断打在身上。流水的轰鸣声更大了，心情随着光亮也明快了许多。
钻出一人多高的蒿草，看见了奔腾的江水。江岸由十多米高逐渐过渡到三五米，就要可以走到江边了，又临一片烂石区。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攀爬过一块块巨石。跨跃过最后一道石坎，终于站到兀突在江边的一块大礁石上。对岸一座入云的高峰像被打磨过的镜面近在咫尺，脚下的激流发疯似地像要撕裂江中的砥石。看不见的暗礁和看的见的礁石犬牙交错，迫使江流怒涛陡起，狂旋乱拍。金沙丽水在挤兑，在跌浮，在盘桓，在飞舞。三四十米宽，七八十米长的江面像开了锅。凝视着多少年来一直这样滚滚而来的惊涛，就在眼前千姿百态变化后，又滔滔而去昼夜不舍的骇浪。目睹这蕴藏着巨大能量，且凶险莫测的虎跳峡，苍白的脑海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仰首看山；群峰入云。翘首望江；玉带连天。俯首察浪；扣人心扉。顿悟：:人定胜天是戏侃，世上万物属自然。山、水、天、地、人溶和成一体， 时光凝固在历史的一瞬间。置身于中虎跳峡只见两山耸立，浪涛汹涌，景色奇险，风光绝丽。被震撼，也被折服了。在刻有“香格里拉中虎跳峡”的碑石前，59岁的老姜和61岁的我相互拍照留作纪念。背景是哈巴雪山和玉龙雪山夹持的金沙江；汹涌的激流拐了个小s弯；往下虎跳峡奔腾倾泻的壮丽景致。。。。。。
夕阳的霞光映在对岸的江水里，玉龙雪山沐浴在落日的余辉中。时间不允许我们在观涛亭或者听风阁的棚架下逗留，趁着日暮迎着江风拾级而上。十步八步登一个坎，回回头，再看看浪。二十步三十步到一个开阔处，驻下足，再看看江。魂魄融进了这条放荡不羁，而又富有活力的金沙江；亢奋抛向激人奋进而又刻骨铭心的虎跳峡，叫人依依不舍。轰鸣声逐渐小了，大江时隐时现。来到一处陡崖，仰面就是那架笔直笔直的梯子，经历来时的攀爬，我心里有点怵，腿也有点软。从一开始就落在后边的老姜这时赶了上来，无奈我逼着爬上了梯子，一只手抓牢钢筋，另一手就爬一登，一只脚蹬实了，另一只脚就往上登一阶，往上攀登比往下攀爬省力些，我一鼓作气登了三十多阶。最后的那几蹬，不能叫攀登完全变成了挣扎。攀上突兀岩的平缓处，头昏眼花心也狂跳起来，我几乎瘫坐在石崖上。连探探身子看一看老姜是否跟上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喘着粗气的老姜在我背后侧身擦过相互无语，我依然在喘息。刚才在江岸边看见对岸水里的那块黑色的大礁石，现在像只海豹的头，一会儿露出水面，一会儿又淹没在浪里。头顶上传来老姜：“走了，走了，”的吆喝声。亢奋的激情现在荡然无存。全身就像在醋里浸泡过一样酸楚，尤其是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三步攀石，停一停。五步登高，歇一歇。也没心思再观望那难以看见的大江了。行进中老姜突然惊叫： “坏了，门锁上了。”声音不出五步，可见不到老姜和他所说的门。拐过弯走了两步，只见在仅容两个人通行的悬崖凹处挡住一扇门。走到跟前仔细一看，右手处是崖壁，左手处靠近悬崖的最边缘用石头和水泥砌一个小垛，两米左右高的山崖形成天然的顶，比手指还粗的钢筋焊就了一幅删栏门；很巧妙的被安装在这里，垛柱的内侧和门之间结结实实地锁了两道锁。垛柱的外缘就悬在半空，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门上挂着小告示牌，需要开门请打手机。没必要再看提示的电话号码了，因为我们没带手机。
往回走的路不通了，心咯噔一下沉重起来。谁都清楚原路返回的悲情后果。老姜双手用力拉门，在钢筋门和垛柱之间的下方掀出一个不大的空隙。“头能钻过去吗？头能钻过去身体就能钻过去。”  说着我就趴下小心翼翼地试着往里钻。很幸运，头钻进去了还有富余。退回身站起来，转身找了块石头，砸掉了垛上突出的两块楞角。紧接着我斜着蜷在门下，夹紧两只胳膊，蠕动着钻进头，挣扎着挤进身子，最后收住腹肌拖出了腿。呵，还真钻过来了。老姜松开拉着钢筋已经泛白的手，也照着我钻钢筋门的样子克隆，我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双手把门掀到极致。老姜也顺利的也爬了出来。我们各自扑拉，扑拉衣服上那相同部位的污痕就又上路了，“亏了咱们平时注意瘦身锻炼，稍胖一点今天也别想钻过来”他自言自语。有惊无险攀过了山垭，心情逐渐好起来。路没那么陡峭了，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好像没感到多么费劲就爬上了印满马蹄印的山坡。抬人的滑杆和牵马的人都没有了踪影。绕过那个能开锁又收费的主人开的旅馆，登上了只有两个人走的江岸公路。最后一班由虎跳峡镇开往白水台镇的客运车，朝着像屏风一样的玉龙雪山疾驶而去。老姜要沿着平坦的公路绕远走。我依然攀爬崎岖的小路走捷经。。。。。。
刚进饭厅的门，上海游友就冲着我大声说：“再过半个小时你们还不回来，我就打110报警，组织人到江边去找你们。”他扭头又对其他人说：“他， 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两个山东人，回来了。”不一会儿老姜也进门了，饭堂里亮起了电灯。当我们解释和叙述完所经过的整个过程后。老板，传菜工，游客里包括那个留学生，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们。十九岁的纳西族小伙，是客栈的厨师兼导游。他来到我们桌前竖起大拇指。说包括他在内还没人在不到两小时往返于江边的。老板娘告诉我们，往下攀爬的那三架梯子是他们家的。一共一百五十二节，当地人称为勇敢者之梯。往上攀登的四十阶叫天梯，是另外一家的。攀梯者在本店住宿的不收费，游客每人收费10元。吴老弟动情地说，“两位老哥真能抓紧时间，把明天上午的游览提前了。今天早上登雪山，上午骑马游纳帕海，中午赶车过来也没得休息，天黑前又游完了虎跳峡，你们的体能怎么这么好，了不起，真的了不起。”当得知我们常年坚持游泳锻炼才有此结果时，他高兴的喊：“再上三瓶啤酒，我们要好好地庆祝一下。。。。。。。。”         饭后我们仨人坐在平房顶上，一边倾听不绝耳的轰鸣。一边仰望深邃清澈的星空，吴为民解释他一出门就被一匹骏马吸引住了。就在他全神贯注欣赏马时，我们与他失之交臂。“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也不会去。今天下午休息，明天早起用一上午的时间去虎跳峡。否则 我体力吃不消.。”他还热情邀请我们， 来年到上海参观世博会住到他们家。直到就寝熄灯时，这位在雪山顶上为我们拍合影的吴老弟，还在练习刚学会的自由泳划臂动作，为日后游泳健身做准备呢。。。。。。。
                                                                                                  
第二天早饭后，我们原路返回虎跳峡镇，赶车去丽江再到泸沽湖。过了塌方区就见对面一开货车的司机，正在用撬杠移动堵在路上的落石。开面的的师傅不善言谈，但他对童年的经历记忆犹新。 “那一年我上二年级，老师组织我们排着队，从上虎跳走到中虎跳观看漂流。密封舱在中虎跳峡倾翻被激流吞没。一人遇难人们找了三天也没见尸首，另一人庆幸没有甩出密封舱获救。还有一名记者不幸被飞石击中头部殉职。”他特意在上虎跳峡的江岸边停下车，让我们拜竭了长江漂流纪念碑。碑文记载1986年9月漂流队成功的漂流了长江全程，完成了人类的一次壮举。车路过虎跳峡镇到下河头车站，我们又要乘车开始新的旅程，告别了令人振奋又叫人敬畏的虎跳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