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祁连山脉

  祁连是一个朴素而神秘的名字，没有人能说清楚祁连山脉和祁连大草原究竟是什么模样。我只知道从西宁向西北方向驶去，当你把繁华的城市甩在身后，当你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当你见到一卷卷翻腾的白云，当你路过一片片金黄金黄的油菜花，那么，你多半已经来到了祁连山脉的怀抱之中。“碧水青山大多一个样“，和很多人的想法一样，我认为山峦的不同之处只在于爬山过程中的不同体验。然而祁连山脉却根本不给我们亲近他的机会，我们只能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翻越一座座山峰，细数着每一座高山，每一条清泉的特别之处。没有亲近就保留神秘，没有亲近也就没有伤害，祁连山脉就像一个内敛的西北汉子，用一种平静的方式让我们体会到他的粗犷与豪爽。

    由两个家庭组成的我们一行人一直试图寻找合适的词汇去形容祁连，最终以失败收尾。一方面是我们的词汇贫乏，一方面也是由于祁连山的美是多方面的，很难用单个的词汇去描述。你若用苍翠欲滴去形容他浓烈的绿色，你便忽略了他连绵起伏的山峰；你若用波澜壮阔去形容祁连雪山，你便忽略了漫山遍野的羊群在悠然自得的吃草漫步；你若用峰回路转形容每次角度变换带来的视觉上新的冲击，那么你便忽略了那似乎亘古不变的湛蓝苍穹、恣意行云。它伫立于青藏高原之上，被低矮的植被覆盖着，绵延的曲线光滑而平坦，他不比峨眉山的巍峨奇秀、物产富饶，不似华山以险峻的山峰令人望而却步，他只是以一种谦逊的姿态、平实的语气向来访者讲述着千万年来这里发生的故事，无私的为羊群和牛群提供着充沛的草料，为游牧的藏民提供栖息之所。

    此时我糊涂了，因为虽然没有爬山，但是却觉得祁连山脉是如此的亲近，这是为何？我想，爬山是一种征服，爬到了山顶，山峰便毫无保留的把一切呈现给你，这是山峰对人的一种臣服。然而祁连不是，他引领着来访的游客，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每一片山水都在热情的向你招手，这是以一种朋友的方式亲近人类。这大概是我能领悟到的，祁连山脉的精神所在了吧。

    不知是在哪个节点，我们冲出了环山的怀抱，驶入了开阔的大草原。我没有去过内蒙古的那些闻名全国的草原，我只知道”典型“的草原应该是”风吹草低见牛羊“，草高水清、一望无际。然而祁连的大草原却只能生长低矮的草木，而且其边际由群山作为标记。低矮的草原完全没有阻挡远处起伏的山脉，起伏的山脉映衬在蓝天白云之中，组成了一副立体的美景。就在这时，阴云不期而至，雨点开始敲打车窗，草色由绿转黄，山峰颜色变暗，景色显得更加苍劲。山里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近处有乌云便下雨，远处有阳光便一定是晴天。不久后，我们冲出了乌云的辖区，又回到了眩目的阳光下。我试图去回望那片阴暗的区域，谁知，天空却送给我们一条明亮的彩虹，它在远近不同的山峰上架起一座桥梁，使眼前的景色顿时活泼起来。彩虹本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平时被城市之中的高厦楼宇挡住了视线欣赏不到；也许是雨后只知道继续出发，而根本忘记了抬头去寻找那条彩带。

    祁连山脉是很多藏民放牧的地方，远远的看到山坡山星星点点的在闪烁，那一定是一个羊群或者牦牛群。但是牧民却很难见到，似乎不需要他们的指挥，牧群也知道该在哪里吃草，在哪里喝水，在哪里休憩。羊群主要是山羊，它们会爬到很高很陡峭的山坡上，不知是那里的草汁多味美，还是那里的美景更令人陶醉。在这种情况下，你很难不羡慕这些悠然的牧群，虽然它们平时只是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任人宰割，但它们曾经却过着天堂般的生活。你会感叹虽然你生命的终点会比牛羊美好很多，但是这一辈子的大多数时光却过着”牛羊不如“的生活。转念一想，人类的命运毕竟不是低头吃草，这是牛羊的天命，而人也应该去一个合适的地方去实现自己的天命，可能是拥挤的城市，也可能是宁静的乡村。无论是哪里，只要在那里，那便是我们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