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山行（3）——我又回来了

  清早，我安全醒来。天色放亮，把山峦的轮廓照得分外清晰。这里的出租车应该是农用电动三轮车改装而成，样子古怪，但在这里很普遍。价钱和里程达成一致，很快我就坐上这种古怪的出租车上，开始了不断接近那个地方的过程里。

   20年前我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给我了那么多忘不了的印象。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她不是普通的山沟沟。在她那里生活着几千城市人——属于城市的人们。人们每年都要回归城市几天，每年如此。对于童年的我，那都是节日了。节日过后都要返回那个地方，我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她是我的家。她是城市汪洋里的一滴水，遗落到一个美丽的山坳里。

   有一天，大人们说，度过节日的地方才是我们的家，我们可以回去了。大人们像一群孩子一样，迫不急待，匆匆地打理行李，匆匆地离开了她，我也被放在回归的洪流中。我还是弄不清楚我到底属于哪里，城市还是她。

   我时常梦见那里，她的世界和我小时候感觉到的一样广阔，一样诱人。我总是以为我已经抓住的感觉不是在梦里，是真真切切的。可是一次又一次的醒来无情地把我的思念抛到了遥远的那里。揉着朦胧的双眼，还未看清楚周围的世界，一个念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什么时候能够去看看她。

   当我忙于学业的时候，无暇；当我忙于谋生的时候，无心；当我无业的时候，无颜；当我有工作的时候，无空。一推再推终成20年时间的间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变了吗？如果她真的变成与以前面目全非，我是不是永远失去了她。

   机会说来就来，今天我不是坐着出租车轮不停转地一点点接近着她吗？还没有等我怎么描述我要去的地方，司机就会意地举出一个不能再熟悉的场所的名字。司机说每年都有与我一样的旅行者，只是他们都不是年轻人。哎，再推下去，我也不属于年轻人了。

   出租车在山里左拐右转，司机突然提示我已经到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终于在我眼前，我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