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成都到达汶川高速服务区的时候,正是上午九点左右。此行我的目的地不是这里,汶川只是我路过的一个站点。汶川在远方,远方已在我眼前。其实,此刻的我已经踏上了曾经地动山摇的汶川了。
汶川高速服务区处在两山对峙峡谷间一处难得的平地上,我仰望服务区两边高峻连绵的群山,山间那一条条宽大如瀑从山顶直泄而下的地震伤痕,如白黄色的飘带将山体一道又道切割开来,清晰又刺目。这一带的山峦仿佛是松散的石头和泥沙堆积而成,植皮单薄又不长树木。我正凝神观看的时候,对面山上的乱石从高处滚滚而下,乱石带起连绵的浓烟,那升腾的黄色让人目瞪口呆。
汶川县城的街头,阳光毫无遮挡热辣辣打过来。正午时分,我眯缝着眼,望着大红大黑相间的汶川博物馆与图书馆,那方与圆组合在一起的建筑,热烈又沉重,红与黑的巨大色块,如同鲜血和生命扑面而来,而其间方形石砌碉楼,又兀自高耸入云。今天,我来到这里,面对这样的建筑和这样的色彩,我能说些什么?我只是问自己,什么才是汶川的本色?
我从汶川博物馆里走出来,在街的对面发呆。这是一个羌族文化广场,周边全是些新造的现代建筑群。当那些弥漫着浓郁羌族风情的古民居,呈现在我的面前时候,我的心一下子亮丽起来。虽然是高仿,它们全部用了水泥钢筋,只是在立面装饰和色彩接近羌族民居的样子,即使这样的装饰和色彩也让我莫名喜欢。
这里开着三家店辅,人气超旺。一家是粥辅,一家是冒菜馆,还有一家是卖肥肠粉和锅巴。粥辅里面不大,在街边附近摆了几张小桌子;有各种各样的粥还有小菜,煮熟了的鸡蛋个子小小的呈暖红色,蛋白青色脆爽,蛋黄粉黄清香,这才是“原本”的鸡蛋。肥肠粉很辣也很油,倒是锅巴很大如同南方的麦饼,松松软软又香香油油。冒菜是川菜的一种做法,各种荤菜和素菜洗切好了,放在冷藏柜里由顾客自己挑选,然后分荤素秤轻重算好价格,交给厨师去做,最后端出来的是那碗用又辣又香的油搅和在一起的东西。我认为冒菜是火锅吃法的一种简化,但我总不明白,川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将菜都搅在一起吃?是喜欢各种颜色的混搭?
汶川县城主大街只有一条,呈丫字形。最热闹当然算是汶川博物馆附近这一段自然而然形成的“水果”街了。到汶川来的人,不品尝汶川的枇杷是一种遗憾。汶川的枇杷相当于一个乒乓球大小,水份足而且又甜,那淡黄色的表皮下,是一颗颗甜透心底而不腻烦的水果。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把枇杷的黄和羌民居的颜色联系起来。据说这里的古羌人:“依山居止,垒石为室,高者十余丈”,以前羌人构建房屋都是就地取材,以当地的石块石片加拌黄泥砌成,羌人的住房一般是二至三层的平顶房,整体成梯形。虽然,在汶川县城我看到的羌族民居只是外表上的一种模拟,但这种模拟和色彩就让我心动不已。
我住在汶川博物馆对面的羌楼里,虽然那只是一个外表酷似羌楼但内部全是现代化的商务宾馆。从都江堰到汶川,再从汶川到松藩,再到川西若尔盖草原,或到黄龙九寨沟,不管怎么样人们都要从原路返回这里,看来汶川是一个绕不过去的点,汶川是出成都到川西的一个“藏羌驿站”。我想,草原很绿天空很蓝,对于游人来说只是一幅美丽的异乡风景;而汶川黄泥土涂抹的羌楼,却与人们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怪不得专家说,汶川是羌汉文化的交汇点和羌汉异质同貌边缘文化的发祥地。
那夜,我在汶川的羌楼里睡得很香。我做了一个梦,充满着金黄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