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第六天(下)（登顶哈巴雪山） 哈巴雪山

  12点10分，经过在雪坡上2小时20分钟的攀登，我们终于走到哈巴月亮弯的附近，虽然可以看到左边那道黑色雪沿，但附近的情况完全看不清楚，上面照片上只是相机拍到的景色，而当时我们都是戴着雪镜的，所以看到的景色更为模糊。我很惊奇我是如何在这样艰苦环境下，2小时内没有一次坐下休息，慢慢一步步挪上来的。 
  风中开始刮有雪花，不过那种骤起能吹倒人的怪风没有发生，所以天气情况对于登山来说还是比较好的，虽然大雾无法辨识方向，但很好的贴身向导，以及清晰登山脚印群，让我们得以顺利登上哈巴。

  身体已经逼近极限，但我不断激发自己的潜能，我给自己下个目标，比如这次站歇后，要连续走10步才可以再歇；走完10步后，我继续鼓励自己再走2步，结果一下子走了12步；然后再定一个目标，下次要连续再走12步，才能歇；然后继续走15步后，结果走完后，我累的不行，歇息了很久；然后继续制定步数目标，然后实现它。就这样，我背着一个背包和一个相机包，自己独立的向上爬升着，每一步前进都是我人生达到的又一个新高度。在这之前，我徒步过最高的是亚丁的4990米的垭口。

  其实比起大晴天，这样的天气更加让人对于雪沿产生兴趣，就像有魔鬼一样，让人不由自主的走近雪沿，虽然知道前面是万丈悬崖，但依然想过去看个究竟。 

  走到雪沿边上，也就是走到了脚印区的外侧，知性让我僵住了脚步，不允许我再继续走了。我透过浓雾，可以看见雪沿下部的黑色岩石，仿佛下面只有10多米高而已，高度的幻觉开始出现，平地和斜坡已经缺乏有效的参照了，我收敛心神，反头走回正道。 

  其实天晴的时候，哈巴的月亮弯是这样的，可惜当时我们看的景象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如果是闭上眼睛睁开，还会以为是在哪个室内人工滑雪场的边缘呢。 
  当时完全感受不到地形的危险性，反正就沿着众多脚印走，来到月亮弯中部的拐角，看到前面的登山大部队已经开始回程下撤了，在下撤的人之中有大饼呢，再度叫住大饼，说我们还没有拍集体照呢，大饼没有办法，和我们一起重新走向峰顶，其他很早就登顶了，一直等不到我们来，没有对讲机，结果等的冷死，想下去看看我们情况。

  我和再度都走完了最后一段，因为比较平坦，所以走的并不累，哈尔的背包由其他人背着，被向导拽拉上了上来，最后胡明也在向导的推扶下，来到了峰顶，胡明的单反包等，都由“好四”背着。 


  大家登顶后，连欢呼跳跃的力气都没有了，扔下背包，倒地就坐，休息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掏出相机，记录下所见的峰顶的景象，终于“云里雾里”这句成语的含义了，虽然看到一幅幅画面，但依然无法和等高地图上的地形联系起来。在峰顶留着的，只有我们队伍和其他队伍的6个人了，所以地方还是很空旷的，不敢到处乱走，虽然知道四周都是悬崖绝壁，但却看不到危险在哪里。我脱掉了雪镜，一阵白色亮光刺痛了我的眼睛，闭眼恢复后，重新看四周，雪的明亮反射，照的四周一片光明。

  每个动作都做起来好累，不过我还是集中精神，将GPS拿出来，调好界面，然后拍照留影，当时实在没有精力去校正海拔高度计，因为这款ＧＰＳ是卫星定位和气压双校准确定海拔的，所以高度稍微有些偏差，如果校准过，哈巴雪山应该是5396米的高程，我当时云雾等干扰，ＧＰＳ有１０米高度误差。   ＧＰＳ显示，从大本营到登顶，路程距离１１.０７公里，我们出发时间是５点半，登顶时间12点40分，我们总共用了７个多小时登顶成功，７个小时其中只有４个小时左右是有效攀爬移动时间，其他３个小时都是停留休息时间。 



  然后再拍了张登顶时的等高地图照片，（由于我自己做的地图有偏移的问题，大约偏移了８０米，我可以证实自己确实等上哈巴雪山的证明，就是这张图了，我看着ＧＰＳ，仔细又看了看，确认我的确是站在了哈巴之巅。

  后来用各类数据，制作了哈巴登顶的数字模拟３Ｄ地图。 
  天上的雪花越来越密，风也开始增大，“好四”催促我们尽快拍照后下撤，大家围拢在一起，准备拍照，当时为了拿出俱乐部的旗帜，都花费了很多时间，开始旗帜还拿倒了，后来才正了过来，开始时用胡明的相机拍，可是相机好像受潮出故障了，改那大饼的相机拍。 


  由“好四”成为我们御用的摄影师，拍了多张照片后，我们觉得终于全满了。拍完集体照后，我掏出相机，拍了几段视频，忽闻旁边哈尔、大饼在惊呼什么事，原来胡明正在整理背包，结果从包里湿哒哒地拉出了PSP，屏幕上都是水，胡明自己都觉得惊奇，大家赞叹他真是好情调。

  “好四”说马上就要变天了，赶快下雪坡，说这句话的时候，当时山顶的天气已经变化了，风力加大，雪花打在脸上，皮肤好痛，“好四”说马上就要下冰雹了，所有峰顶的人员都开始下撤，不再看见有人上山了。下坡时，我提不起精神，只是慢慢的一步步向下走。   按照向导的说法，哈巴的关门时间在下午1点。如果在这个时间仍然无法到达顶峰，等待登山者的将是变坏的天气。作为登山者的头号敌人，强风带来的麻烦往往使崎岖地形和遥远路途等困难显得微不足道，它常常是致命的。2006年11月，上海知名登山者“老古董”就曾经因为在海拔5100米处遭遇强风滑坠遇难。在我们离开后，2008年底发生的滑坠山难，也是由强风引起的。 
  以前看过哈巴雪山的照片，知道雪坡附近都是陡峭的悬崖，只要滑坠出了脚印区，那就是相当危险的事情，人绝对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我走的很稳，很慢，也许是高反的原因，前面哈尔和胡明等都远远的超过了我，再度在我身后压队。在走过一个拐弯处时，“好四”说当年“老古董”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再前面韩国人也是这里掉下去的，这里很危险，一定要注意。虽然前路是一片大雾，什么也看不见，但依然能感受到雾中那团黑色的威胁。走了20多分钟，再度已经忍受不了我的下山速度，判断我高反严重了，让登山协作罗世军拉着我快速下坡，我很不情愿地被拽着，登山协作下坡飞快，一跳一跳的就窜下去了，我开始还能跟着保持脚下的步伐，后来速度又快后，步子就乱了，雪块踩空，或踩到硬雪块，人重心不稳，就会摔倒或侧翻，摔倒的时候多用膝盖去支撑，有多次膝盖撑下去是坚硬的冰块，膝盖被撞的巨痛，可是协作还是不管情况继续拉着我下窜，结果身体还是不稳，膝盖又是一撞……，少说膝盖撞了15次，当时膝盖骨都被撞肿了。而且还有两次滑摔的太厉害，结果连拉着协作的手都脱开了，身体开始滑坠，可以听到再度、“好四”的大声喊叫：“赶快制动，用冰镐！！～”第一次滑坠，我的制动反应比较慢，划了有3米多才定住，后来有了经验，快速调整冰镐位置，顺着落的势能，将冰镐柄斜插入雪里，都在很短距离内停了下来。我很想靠自己能力慢慢走下去，可是协作就是不肯，一直拉着我的手，把我一路拽到了雪坡底。到雪坡底的时候，我已经是队伍的最前了，哈尔他们还在看的见的很高地方呢。虽然下坡的路上，我抱怨着协作拖的将我膝盖撞伤，但现在想起来，自己真的是很不应该，没有协作花了如此大力气将我拉下来，我可能会在雪坡上多花30分钟也说不定，当时天气已经由下雪,而变为下小冰雹，冰雹隔着冲锋衣打在头上，打的人脑袋痛，越在这样的环境下，身体消耗就越大，高反更严重。 
  在雪线大石头背风处，脱冰和血套，反正身上基本湿透。前面放在这里的抓绒衣库都还在，原位没有动过，就是上面被雪打湿了。所有的人都下完雪坡，翻过大石头，离开雪区。说起来也奇怪，过了雪线后的大石头，再往下面走，风就停了，雪和冰雹也不下了。又恢复了平和的迷雾气候。 

  之后是漫长的碎石坡和大石板，碎石坡倒是很好走，就是大石板因为潮湿了，所以非常滑，要找坡度平缓的石板区域来走。从雪坡下来，一直走到最后的大石板，只停留坐下休息过一次，一路上都是不停的走呀走，虽然走的不快，但一直坚持着连续走。   回程时候，大饼跟着前面的登山队伍走，走的很快，时常走的不见人影，我在看不到前人的情况下，为了不走错路，会拿GPS来看上山时的航迹，跟着航迹找路（山上各种痕迹的土路挺多的，且云雾中看不远）。我后面较远处是“好四”和再度，“好四”有时会提醒我方向不对，这时再度就发脾气说我乱走什么，和他解释我按GPS来的路线走，再度说，来的路和回去的路不是一样的。 



  走到大石板的时候，前面的景物可以看见了，终于走出了恼人的云层，在云层的底面看天空，这样的感觉不会常有，感觉自己回到人类社会了（前面是在天界）。大石板上到处是是下撤的人，这个最后的大石板，走的也蛮让人绝望的。山下大本营的房子和帐篷清晰可见，不过估计走到大本营还有1个多小时呢。 


  大多数登山队伍下坡的时候，都是走的大石板上，也就是早上登山的路，而“好四”带我们走的是，稍微绕点远路，从大石板旁边的草甸土坡下山，虽然比走石板要多花二十多分钟，但却安全很多，因为石板上滑坠，也可能会要伤筋动骨的。看着很近的路，走起来却一点也不近，走来走去，大本营还是那样小。遥望哈巴雪山，山顶依然隐藏在云雾中，山坡上的白色瀑布水势倒是增大了不少。

  高反影响了我找路的能力，结果多绕了一段路，才走回大本营我们住宿的木屋，当时已经是下午5点了，登顶用了7个小时，下撤用了4个小时，半天就这么过去了。其他人都已经在我之前回到营地。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好饿，午饭没有吃呢，晚饭时候都快到了。将剩下的食物进行了扫荡，本来是计划两天的登山计划，结果今天一天就爬完了，所以食物物资剩余较多。
  住宿的房间里，没有亮灯，我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找了些东西吃，突然看见屋子里有蓝色的衣服在动，这才发现屁股正在床上睡觉。 
  再度回来，说饭烧好了，问我们要吃饭么，我和屁股等回答说吃过东西了，饭吃不下，后来可能大饼和再度去吃饭了。等他们回来，再度告诉我们，马上收拾东西，马队已经来了，我们现在就下山去，晚上在哈巴村过夜，我们一阵欢呼。正当我们在整理装备时，突然一股火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一下子房间里充满了烟雾，开始时大家有些懵，呆在屋子里都没跑出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互相询问什么东西烧着了。后来打开头灯查看屋子，发现头顶上的电灯在冒白烟，是灯因为电流过载而烧掉了，再度当即决定剪断电线，防止起火燃烧。他戴上了登山用的厚防水手套，拿起工具刀，爬上床铺去剪电线，电线被剪断后，烟雾停止了，大家开门通风，驱散烟雾。后来才发现附近所有房间里的电灯都被同时烧掉了，应该是附近水利发电的小水电，由于水流暴增而引起的电流过载吧。还好，我们准备马上下山，不在这里住了，所以烧掉电灯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 
  等我们收拾好装备，已经是近6点了，骡队在门外等了很久了，据说“好四”在山上我们下撤时，就电话通知山下的骡队上来，来接我们下山，“好四”在当地相当的有号召力和权势，这些马夫对于我们的慢速整理，没有任何抱怨和言语，静静地等我们收拾。队伍开始装包和上骡子，准备出发下山，很多其他登山队伍都很羡慕我们，他们今天可要在大本营过夜了。

 再度因为上山时骑的是马，骑的很不爽，所以说下山不要再骑马了，一定要骑骡子。有个马夫见到再度和“好四”关系很好，故意来巴结，牵了自己的骡子给再度骑，再度看骡子个子小，问这个骡子他来骑，到底行不行呀，马夫说骡子壮的很，没有问题。于是，再度就骑了上去。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路还是一样的泥泞，下山路不好走，多段陡峭的地方，人都要下骡，徒步走一段，然后上骡。再度的骡子，显然对于再度的重量很不适应，走路摇摇晃晃的，就看到再度人也跟着摇摆，那个马夫老是让再度不要晃，说这个晃很危险的，可是再度辩解说，他没有故意晃，是骡子自己走的不稳。 
  我的骡子走在再度骡子的后面，天大黑之后，我们将头灯借给马夫们照路，他们得以继续前进，在过一片泥地时候，再度的骡子腿一打滑，竟然侧摔了，把再度也甩了下来，再度的一条腿套在马镫里，拔不出来，爬不开，正当众人要上去拉他的时候，突然那头倒地的骡子，一个懒驴翻身，想站起来，可却没成功，结果骡子的庞大身体压住再度的半个身体，只听到再度一声惨叫，顿时大家慌了手脚，惊呼一片。当时由于天已经全黑，无月无星，月黑风高，只有马夫手上的几个头灯来照明，在混乱摇曳的头灯光束下，就像是看老电影般，画面闪断剪辑一样，看不到连续的画面，只看到灯光闪过后的视觉暂留。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视觉环境下，我看到的第一副画面，是再度被压在骡子下，骡子在左右挪动，再度也在左右挪动；然后灯光暗去；接着下一个出现的画面中，再度将单反相机托离地面，举在上面；灯光再次暗去；再下一个画面，是再度转动身子，想从骡子身下爬出来，可是骡子继续不配合的左右蠕动；后面因为马夫们、“好四”他们都围了过来，所以灯光照的明晰了，整个场景就像舞台中心一样，聚光灯围聚照耀，主角是骡子，配角是再度，虽然骡子没有留下名字，但它伟岸的身形，深深地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 
  最后再度在众人的救护下，脚离开了被套住的马镫，被“好四”拖离，骡子摆脱背上的束缚后，也自己翻身站了起来，左右快速摇摆，将泥甩掉。再度的衣服和裤子防水性不错，虽然被骡子压在泥地里，却身上没有沾多少泥土。 
  很担心再度是否受伤，再度站起身来，一脸木然的样子，大家提醒他检查是否有受伤，他开始手脚活动自我检查，发现一切都好，没有受伤，“好四”不放心，还去拍了拍的大大腿，见到再度没事，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后来再度重新坐上骡子，骡子还是左右摇晃，显然这骡子体力不足，难以承载再度，后面休息的时候，再度和屁股对换了一下坐骑，再度换到了头大骡子，大骡子走路不再摇晃，再度终于安心了，屁股坐小骡子，也很太平。 
  下山路上，还发生一件骡子伤人事件。让骡子走夜路看来挺危险的，马夫说骡子有夜视功能，所以能看清楚漆黑环境下的路，所以马夫只给自己用头灯照路。我仔细观察，确实发现在漆黑的环境下，骡子能看清楚路，不过骡子找路和下蹄子的能力会大大折扣，很多旁边有平路不走，偏要从高石头上跳下去，害的我双手紧抓前后鞍子上的把手，抓到后来手都僵硬了。马夫如果需要让骡子停下来不走的话，会用头灯照骡子的眼睛，只要这样一照，骡子好像就会失明，不会再走动,头灯移开一会后，骡子才能恢复视觉。几次这样让骡子暂时失明后，我坐的这头骡子好像发脾气了，开始走走停停，马夫鞭打它，它才继续走。我坐的骡子发脾气了，踢了走在后面的骡子，骡子之间差点打起来，马夫将它们及时拉开，过了一会，有个马夫走在我的骡子后面，冷不防被骡子后腿踢了一蹄子，痛得马夫坐倒在地，过了一会再看被踢到的地方，一块清晰的马蹄印的红块肿了起来，还好没有伤到骨头，马夫忍痛继续下山。 
  晚上9点，我们回到了哈巴村的“好四”家，将背包卸下后，我们坐进了“好四”家，吃“好四”的妻子给我们做了自助式火锅吃。 
  饭后，大家都累了，将各类装备简单清理一下后，主要是将潮湿的装备器械分开，各自回房睡觉，大家都很快就入睡了，一觉安稳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