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道孚——从苦逼雪山到禽兽之路（一） 康定 -塔公

   对未知的探索，通常伴随着代价的付出，自打我跟胖子从康定出发，决定走一条新路绕过4298米海拔的折多山，杯具就不断地发生……

   这条路是往木格错方向，过康定机场，直接到塔公，路牌上写着115km。结果走着走着，变成土路了，再走着走着，变成裸露的路基了，再走着走着，直接就是雪，路上有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压出来的车辙，却看不见一辆汽车……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前路凶多吉少，果不其然，快到中午碰见一个开拖拉机的老头儿，一问康定机场还有多远，老头儿指着前头一排无比巍峨的积雪的山峦，说：不远，翻过那座山，下去就到了……我心里一沉，原路返回又不甘心，继续前进心里实在没底，才哪到哪啊，雪就半尺厚了，再往上谁知道什么样啊，心想妈的这下真是有的推了……

   海拔越高，雪越厚，露出来的车辙就越窄，当雪厚到没法骑行的时候，又继续向前推了几公里。我估测了一下这里的海拔，3700左右，因为路旁有大片的落叶松林，而再往上，就只有低矮的灌木了，此地的林线，应在3600-3800的海拔之间。雪没过脚踝的时候，已是举步维艰。下午三点，我们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前方最近的村庄在山的那一边，而垭口还有15公里……于是，俩苦逼老爷们儿蹲在路边长吁短叹，全程上的第一座雪山，居然不折不扣整整推了一天，连垭口的影儿都没见着……最后，天快黑了，越来越冷。在我和胖子已经累得在互相问候对方亲属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冒着炊烟的工棚——那工棚当时给我的感觉，不亚于一座金碧辉煌的圣殿……工人们看到我俩很是诧异，问我们是怎么上来的，我没力气说话，指了指自行车，于是十几个修路工人同时把嘴张成O型……还没等我们开口，工人们就热情地劝我们住下，说今天肯定过不去了，如果今晚不再下雪，那明天就往上走走看，刚好明天工地有一辆车要下到康定去买菜，山上雪大的话就顺路捎我们下山。于是当晚，借宿工棚。

   修路工人们的食宿条件都很艰苦，但还是给我们腾出了两床被子，还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吃饭，伙食是回锅肉鸡蛋汤和米饭，至今回想起来，那美味仍不可名状。是夜，帐篷外朔风怒号，但雪粒夹着冰雹砸在帐篷上打雷般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的睡眠，确是累坏了。直到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俩被冻醒。

   粉红的朝霞照耀着四周的雪山，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照的像个仙境。我和胖子又往上推了五公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这五公里花了两个小时。直到地上的雪已经没过了车轴，推都推不动，扛车翻山也不是办法，谁知道垭口那边什么样啊……于是在路旁的雪堆中，我看着四周的无敌雪景，露天拉了泡屎抽了根烟，思考片刻，跟胖子说：“撤！”

   下山的路，前10公里还是连推车带滑雪，再往下就快了，当天下午便撤回康定。回头一想，甫一出发，便折戟在这座名不见经传连地图上都没标出来的无名雪山上，人精疲力尽车哗啦哗啦响，却连这山叫什么都不知道，如鲠在喉，极度憋气。最后决定将这座山命名为苦逼雪山，以纪念两个苦逼老爷们儿在山上被挫的没脾气，最后光荣下撤的两天一夜。后来回到成都，一打听才知道，那座山的垭口海拔比折多山还高出200米……

   也就是说，加上前头还坐大巴跳过了一段之前走过N次的路，我和胖子出发好几天了，风里来雪里去，荒无人烟的雪山上摸爬滚打了几十个小时，人车一身泥，累成孙子样儿，一问到哪了——康定，正准备重整旗鼓翻折多山呢，两天白玩儿……

   翌日，起床，折多山的路刚刚修完，光滑的柏油路像丝绒，一路无话，憋着一股火气冲向塔公草原。四月的塔公草原，美得让人压抑，草色暗黄乌云低垂，成群的乌鸦和褪色的经幡遮天蔽日，像列宾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