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雪山,“追花族”的12小时骑行穿越(十二)

芒康
芒康 mangkang
经纬度:98.593115
29.680075
旅游评分:4.1分
旅行费用:¥0元
景区类型 :1
游玩天数:
游记入库:2016-07-26 23:58
游记浏览:10

 老妻不是养花高手,用她的话说“养‘死不了’都死”,但却喜欢看花、买花,而我对花一向不感兴趣。有时一起外出碰到花市,我宁肯门口坐等也懒得随她去逛。不过这是在家,出门另当别论。在大自然中,我虽不是花痴,却也“野花”不拒,而且越“野”感觉越好。这次滇藏行我们选在春季,就是因为确定了一个看高山杜鹃的主题,也正是这个主题让我们成了名副其实的“追花族”。

出门20多天,“追花”开始还顺,在红土地、玉龙雪山景区和泸沽湖,我们都看到了小片杜鹃花的倩影,但在本以为能大规模看到的小中甸湖山却空手而归,好在普达措的意外怒放有“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功效,不仅补偿了千湖山的失落,还让要求历来不高的老妻很是满足。

不过我的欲望可不一个普达措就能填平的,因为我想看的杜鹃花完全是另类。按我的想象(其实是数年前见到的一张西部某处杜鹃花海的印象),她们生长在砂岩贫瘠、高寒缺氧,一般植物很难存活的恶劣环境中,在那里,她们深谙适者生存的道理,变张扬之身为矮小之躯,把所需营养减为最少;变互不相干的特立独行,为盘根错节的相依为命,以你我相拥的力量御风抗雪。这一变让她们的美也有了不同以往的展现方式,即从追求个体的奔放变为崇尚“团体操”的磅礴气势。而我的欲望就是看到她们遍布山岗,欣赏她们在夕阳下造就的花海波涛,迷光幻影。

我“追花”期望之大成聚焦在哈巴雪山,因为“哈巴”的纳西语本意就是至尊的“金子之花”。我的攻略上写着:该地区被誉为“世界花园之母”(因早年欧洲探险家在此把多品种杜鹃花引种回国造成西方轰动)!杜鹃花是最引人入胜的风景,花开时节,这里杜鹃破雪绽放,花海随山延展,游人可踏花而行,成为叹为观止的世界自然奇观。扪心自问,此等奇观岂能不追,岂能不去拼命追?

哈巴追花,我有很明确的目的地,就是海拔4100米的黑海,一个水色如墨的冰蚀湖。想想看,若有花海映于其上,那美将是怎样一个了得?何况此湖还有“长啸唤雨”和无数高山溪鲵湖底结环的胜景呢?在此套用一句广告词也许是合适的:追花,不去哈巴黑海怎么行?!

不过实话实说,我们此时去哈巴追花实属不智,实属不能为而为之。尽管号称年年组团到哈巴登山的旅行社说哈巴杜鹃五、六、七月因品种不同都有开的,尽管普达措杜鹃的怒放似乎增加了同样环水的黑海杜鹃开放的希望,但小中甸的遭遇实际已经明示,此时在远比小中甸和普达措海拔高、温度低的黑海看杜鹃花海只能是一厢情愿的奢望。那么我们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实践证明,对我等而言,当理智和感情发生矛盾的时候,往往是感情更胜一筹。特别是老妻的话让我们的行动更快地定了下来。她说,“去吧!去吧!不就是看不见嘛!”多么直白!“要是不去,你能安心吗?!”就这样,我们从白水台搭10元一人的小面进驻了哈巴村。

位于哈巴雪山下的哈巴村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村落,它极其之大,整个山坳、山坡落差数百米,方圆数千米都是它的领地;它多民族共居,千余户人家按藏、回、彝、纳西、汉分割成既相互独立,又交往甚密的村中村。

我们到的是主路边的纳西村,住在了已经搞了几年户外活动“哈巴雪山客栈”,标间60,条件不是太好,主要图个信息交流方便。

当晚住了三拨人:

第一拨是冲着登顶来的,人们到哈巴80%以上都是这个目的。由于哈巴雪山主峰海拔只有5396米,而且上面较为平缓,所以成为户外业余爱好者挑战雪山的热门之地,据说只要身体健康,稍有毅力,天气适宜,十之八九都能上去。

这些人是云南曲靖户外俱乐部的男女8人,领队是第三次过来。他们的线路是,第一天到大本营住,第二天凌晨择机冲顶,当天下山返回。后来我们在德钦飞来寺观景台又碰上了那领队,说除了一个胖子,他们7人全部登顶成功。不过也不要以为没有危险,路上一个驴友告诉我们,他的一个朋友就是去年在哈巴登山遇难的。

第二拨,如果能叫“拨”的话,实际上就一个30来岁的老外,阿根廷人,只是来玩,到大本营看看就走。

第三拨就是我们老夫老妻,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到黑海看杜鹃花,不去登顶(尽管在西藏阿里我们已上过海拔5500)。用店老板的话说,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专门来看花的。同时他如我们所料那样说,山上的花有开的,但基本没开。由于我们事先已经想好,所以还是按既定方针办,谈定包括一马、一马夫和两张饼、一个鸡蛋的午餐,共200元上到黑海(如自己在村里找找,150肯定能下来),第二天早8点出发。当然,我们很清楚,哈巴的“追花之旅”实际上已变为“玩山之旅”。但我们不清楚,或者说我们没想到的是,这“玩山之旅”竟那么有趣,那么艰苦,那么让人终生难忘。

第二天8点,两碗热汤粉下肚后,我们骑马出发了。过去不是没骑过马,但那都是内地景区的玩物,或走几步,或摆个POS照个像而已。这次马可是我们真正的代步工具了,没有它们,上到黑海?做梦都别想!另外,说是骑马,实际是骑骡子,纳西老乡告诉我们,上这山,马根本就没足够的耐力。

从旅店出来,我们原本以为要沿着公路慢慢绕到山上,没成想,还没走两分钟,就斜着窜入一个黑森林,转过一个小山岗后,开始沿着一个河岸前行。

 那河岸有的地方陡且高,可我们座下的马匹看来不仅完全没有恐高症,还特别喜欢紧靠着边边走,让你看着眼晕,大气都不敢出。好在只走了百八十来米,马夫就开始找路过河。

但下行更不舒服,骑在马上人直往前栽,手必须死死抓住马鞍后面的皮条,手心上的皮肉搓得生疼,胳膊也拉得直要脱臼。我毫不怀疑,万一失手拉不住,人就会从马头上飞出去。

由于不是雨季,河水不大,但有的地方很急,那马走到跟前不敢过,马夫又吼又拽。

登对面河岸,又和下坡正好相反,那马一蹦一蹦地往上蹿,人整个被掀向后面,抓着马鞍前面钢筋箍的手被剧烈地扯动,身体被胳膊拉住了,头以脖子为轴还接着往后甩,颈椎嘎啦直响,马一顿步,人又被往前抛,那感觉,就像碰到了一伙对你又推又搡的狂野之徒,也有点像墨西哥牛仔被暴烈的公牛抛来甩去一样。

我从没想到,骑马会这样吃力,这样不舒服。我插空回望了一下老妻,真有些担心,她那胳膊、那手腕只有我一半多粗啊!更主要的是,这才走了半个小时,按马夫的说法,上山要7个小时,而且越往后路越难走!

正在我琢磨着我们能不能坚持下来的时候,马夫似乎发现了我们的外行,开始传授骑马要术,上坡身子往前倾,下坡两腿用劲,登直站起。简单吧?就这么简单,但极其、极其有效!有了这两招,我们一手鞍前一手鞍后死抓的老土像(看上去一定很滑稽)终于有了改观,僵直的身子开始能随着马匹的步点儿起起伏伏,骑马的潇洒劲儿渐渐得以感悟,身心的松弛让眼睛也恢复了欣赏的功能。

我们的坐骑真是很值得敬佩,一百六七十斤(连行李和马饲料)压在背上,泥泞的路走,陡峭的路也走,按部就班,任劳任怨。有一段路,我盯着它们的脚步看了好一阵子,发现它们都很聪明,并不是只知道使蛮力,除不得已外,上下山时它们总是走“之”字形,遇到大坡,它们会先站站,攒攒力再上行;遇到倒下的树木,大的,它们和马夫一起绕,小的,先哪条腿,后哪条腿,不磕不碰,跨得有章有法,从容不迫,很有几分神奇和美丽。和它们相处的时间越长,对它们的信任度越高,即使由于路太险恶,它们偶尔踏空或被绊一下,我也不再担心,要知道,遇到这样的情况,也许我们人类会失去重心的50%,可它们只会失去25%。

我们大约每小时小歇一次,马夫要喘喘气,马儿要啃啃草,我们则趁机拍照。

但我们第一次小歇实际上是出发才40多分钟,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了连续不断的羊叫声,声音很大,寻声望去,远处有几只羊在山谷里时隐时现。这时老妻的马夫忽然上前勒住缰绳,说休息一下,然后跑着消失在羊叫的山石间。10几分钟后,他挂着一脸兴奋,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原来,他觉得羊的叫声很不寻常,跑过去一看,一只山羊可能是吃树叶时脚下滑脱,竟然吊在一棵树杈上,那叫声,就是它垂死的呼救声。他为自己能及时赶到把羊解救下来十分高兴,否则那羊必死无疑。我问他放羊的人呢?他说他们常常是一早把牛羊赶进山谷后就回去干别的事了,因为牛羊傍晚一般会自己找路回家。

过了最后一块牧场,开始爬一座近乎五、六十度角的山峰,好大“之”字的路让我们得以仍骑在马上。马夫不是不心疼马,只是他们很清楚,不骑马,我们不可能上去。马儿喘着粗气,马夫也累得走不动了,索性把马尾缠绕到手上,伸直胳膊,跟在马屁股后面让马往上拽,把马累得直打响鼻。但谁都不敢在此停下来,一是确实没有歇脚的地方,二是此地过于陡峭,多耽搁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20多分钟后,地势平缓了些,我们赶紧下来,让马夫(躺在地上的)和那可怜的马儿缓缓神,歇歇脚。

午休正值12点,我们来到一块相对平整的林中空地,一座简陋的木屋搭在那里,看来是老乡们约定俗成的公共休息场所。

我们下马后,马夫不仅卸下了行李,还卸下了马鞍,说不然马休息不好。果然,卸了鞍的马儿立刻又跑又跳,还躺倒在地打起滚来,撒够欢儿后,又兴高采烈地吃起马夫为它们特地配制的上好饲料,那个幸福,那份痛快,看着就替它们高兴。

马儿开吃后,我们随马夫进了木屋。

木屋有十几平米大小,四面透风,周围挨着木墙搭了一圈尺把高的木凳,中间几块石头架成一个黑乎乎的火塘。我们坐下后,两个马夫,一个去拣木材生火,一个用带上来的茶壶打了些山泉水架到火上去烧,看来还是过去马帮的习惯,没有浓浓的普洱茶佐餐,就咽不下那凉凉的大饼。我们的保温壶是中国登山协会一个朋友送的,半天下来,水仍然有点烫,把店老板配送的干粮、鸡蛋和我们自备的榨菜拿出来,烤着噼啪作响的火堆,吃得还真有滋有味。

可能是骑马上山体力消耗不大,也可能是对那马儿的疼爱,饭后我们把剩下的大半袋榨菜给了刚要开始吃的马夫,和他们说了一声我们先慢慢往上走着,拿上登山杖就沿着屋后依稀可辨的马道向上穿行。

林子越走越密,越走越黑,残枝断木横七竖八,越走越渗人。路对吗?我们的心里有些打鼓,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向山下喊,希望马夫们能跟上来,但连个回声都听不见,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走。

走着走着,林子渐渐稀疏,走过一个开阔地,远处有座“尖山”,黑海就在它后面。接着路又把我们引到了山涧边。

午休前,我们曾沿着这个山涧走过一阵,当时就不得不下马步行。

现在更比刚才要陡得多,山水从上面奔腾而下,发出阵阵响声。忽见一座半米来粗的独木桥跨水而过,原来这是一个三叉路口,桥对面的路看着平坦些,也清晰些,好像是主路,我们觉得该到对面去走。但马夫在我们临走时曾甩下的一句话,“一直往上,别过河”!

“一直往上”,谈何容易!

此时几乎已经没有路,往上就是沿着怪石嶙峋的山涧边斜着往上蹭,我把手递给了老妻,假装沉着地充当起她的保护神,实际上每走一步也都有点肝颤。这段险路估计也就五、六十米,但似乎走了挺长时间。因为当我们终于在一块平坦的地方停下来回望时,发现马夫已经牵着马跟了上来。

 后面的路我们时而骑马,时而步行。因为随着海拔的升高,参天大树少了,灌木丛多了,这些灌木丛虽然有两三米高,但常常让你不骑马也要低头弯腰才能钻过去。另一个变化是这里开始出现了冰雪,开始它们还只是星星点点地夹杂在一些背阴处,后来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

有时不得不在上面攀爬,滑溜溜地,若不小心跌倒,也很有几分危险。

快3点的时候,我们来到一个布满碎石的垭口。

马夫说,过去就是黑海了。果然,几分钟后我们就站到了黑海边。

它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周边是黑黑的山和一些残雪,望过去满眼冷寂和荒凉。

杜鹃花呢?除了乱石中有一小棵没开花的外,踪迹全无。不过由于早有心理准备,特别是由于骑马穿越的新奇和哈巴浓浓的原始味道,此时的我们对于看不见杜鹃花反而变得不那么有所谓了。有得玩,玩得高兴就行。

攻略中写的高山溪鲵同样难寻其踪,至于“长啸唤雨”,老妻亮开嗓子刚喊出声,就立刻遭到马夫的制止。是啊,这里已经冷风嗖嗖,若再下雨,岂不自找苦吃!

此时的关键是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斜着翻过黑海后面的山可到大本营,3小时,马费100;下山4-5小时,马费仍是200。我知道老妻不会让我去登顶,而且马夫说大本营那边风景也差很多,因此我们决定直接下山,走回去,不骑马。

说走就走,我们开始徒步返回,马夫拣那平整之地反而骑到了马背上,让我们有种怪怪的感觉,当然他们也没能骑几步就不得不下来,因为路还是太陡了。不过他们毕竟是本地人,即使是牵着马,下去的速度也很快,没多久就看不到他们的人影了。

我们的速度实际上也不慢,登山杖此时派上了大用场,但太陡的地方我们还是必须小心翼翼,互相搀扶。

一个多小时的连续下坡后,我们发现,我们对自己的能力估计过高了。尤其是负重的老妻(我腰不好,背行李的事,只要可能,她绝对不让我干;顺便多说一句,我们在家乘公交,只要有座,百分之百是我坐),在下山重力的冲击下出现了膝关节的疼痛。因此当我们来到一块平坦之地,看到已倒地睡着的马夫时,决定还是骑马回去。我们这点自知之明虽然来得迟一些,但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另外,因为已经下来一大截,马费我们讨到了100元。

骑行的路依然不好走,我不得不时常站起来,应对马匹的下扎。尽管如此,如果它连续下窜、下蹦,我的老腰还是颠得有些疼,好在这种“极限运动”由于一条新路的选择得以终结。这时我才明白,马夫刚才等我们,既为尽他们的向导之责,也因他们决定走新路回去。马夫告诉我们,这条路比来路要长不少,但明显平缓,安全许多。这当然是好消息,尤其对我那老腰。

马夫决定找点水喝,就进了一个经过的木屋。

我们则忙活着拍了一阵。

这个屋子是有主的,一个彝族姑娘在此放猪休息,她见我们进来,连忙把火加旺,把水烧上。

她告诉我们,她家在虎跳峡那边,她是刚嫁过来一个月的新媳妇,一时还不知干什么好,临时上来放放猪。

重新上路时马夫告诉我们,下面就是彝族村。“那是不是很快就要到了?”我们有些兴奋地问。“还要两个多小时!下面还有回族村。”马夫的回答让我们吃了一惊,居然还有那么远,这也让我们领教了哈巴村的规模。

还是一路下坡,但更好走了,我们虽然有些累,但马骑得更加放松和悠闲。

 但就在这时,在一个水沟旁,我们经历了一个“突发事件”:老妻的马冷不丁地一跃而起,跳向两三米宽的水沟另一侧,但由于没有助跑,它的后腿没登上沟帮,两腿直踹,可身子还在往下坐,眼看就要仰马翻,多亏也跟着过了沟的马夫手疾眼快,右手死拽缰绳,左手扶住了老妻的腿,并顺势用头和脖子往上抗住马的身体,在僵持中让马安静下来,然后一扯缰绳,把马拖出水沟。这一切都是零点几秒的事,老妻虽然身子晃了一下,但居然坐住了。马儿眼睛里还透着几分惊恐,马夫更是紧张地喘着粗气,直到他定下神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一只野蜂撞到了马头、马眼,它惊了……

暮色降临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客栈。老妻看了下表,晚8点,掐指一算,正好12小时。回想这12小时的经历,虽然“追花行动”“如期”失败,虽然哈巴够级别的美景寥寥无几,但原始森林的穿越和一辈子都不曾有的长途骑行却让我们感到充实、有趣、不能忘怀。

真心提示:

1.从丽江哈巴雪山,最佳路线是穿虎跳峡过去,这样再到香格里拉中甸)不用走回头路。但缺点是,不管看不看虎跳峡,都要买虎跳峡的门票。另外,这条路没有固定的长途大巴,只有打听当地小巴乘坐。

2.哈巴村到香格里拉,小巴票价约50元。

3.从哈巴村往白水台走,右侧路景十分漂亮,值得留意,有下面照片为证。

奇怪的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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