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12 野驴坡事件

玛旁雍错
玛旁雍错 mapangyongcuo
经纬度:81.466426038976
30.697734887879
旅游评分:4.4分
旅行费用:¥0元
景区类型 :9
游玩天数:
游记入库:2016-08-10 16:18
游记浏览:19

那个尼玛县城的早上是笑着清醒的,只因为小胖一睁开眼睛的那句带着天津口音的问话:“卓玛姐姐,你跟姐夫是怎么认识的?”搞笑的小胖一路上专以刺探别人的隐私为乐,尤其是卓玛姐姐与卓玛姐夫的罗曼史。笑着醒来的一天,却发生了太多的意外,让人猝不及防,但是也在手足无措之间凝注了当时的记忆。

 

早上六点从尼玛县城出发的时候,天黑黑的,星辰还耀眼地闪烁在天穹。刚上车没多久,除了司机安多以外,车上的人又全部进入了睡眠状态,一个个或靠或低垂着头随着车身乱七八糟地摇晃着。窗外的天光渐渐亮了起来,山和草原,还有草原上的生灵们开始一点一点恢复了活力。从回笼觉中醒来,天已经完全亮了,却发现,车子两旁的风景有些似曾相识,果然,我们又重新回到了尼玛县城。安多说,天太黑,看不到两旁的山,路走错了。原本是希望早点出发,能够快些到达下一个目的地,没想到路走错了,适得其反。安多有些沮丧,话就少了。

 

远远的何师傅那辆车,像匹脱缰的野马,飞奔在空旷的大草原上,并不按照中规中矩的路线行驶,安多便有些担心,嘴里发出不愉快的抱怨声。一路上,仍然不断地出现岩羊和藏野驴,我们也依然会啧啧称叹会拿着相机四处抓怕,只是谨慎的安多都不会离开常规道路,顶多将车速放慢下来。何师傅那辆车就不一样了,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四处追着野驴跑,满山遍野都可以看到那辆车子驶过的痕迹。

 

大概中午12点多,一直跟在后面的我们看到,何师傅的车忽然在路左面不远处的草坡上停了下来,先是司机,后来是所有的人,鱼贯而下。安多咕哝了一声,出事了,就把车开了过去,停在附近,果然,那辆车的一个轮子深深地陷在了冻土里。

 

什么是冻土呢?事后我查了下资料,冻土是处于负温度或零度并含有冰的土类和岩石,多年冻土是冻结状态持续两年或两年以上的冻土,主要分布在极地附近和中低纬度具有一定海拔的高山区,约占地球陆地总面积的25%。由于冻土中有冰,因此它对温度极为敏感且性质不稳定。冻土层冻结时体积增大,形成冻胀,冻土层融化时,形成融沉。因此,冻土的含冰量越大,冻胀与融沉现象就会越严重,而严重的冻胀与融沉,会造成工程结构的变形,使铁路线路失去平顺性,从而影响列车的正常行驶。而我国多年冻土的面积达到了约215万平方公里,占我国陆地面积的1/5,其中青藏高原多年冻土面积占我国总冻土面积的70%,且具有温度高、厚度薄、敏感性强的特点。上世纪最伟大的美国火车旅行家保罗·泰鲁曾经在《游历中国》一书中说到:“有昆仑山脉在,铁路就永远到不了拉萨。”这也说明,在多年冻土区修铁路,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而我们的青藏线所经过的地区恰好就是一个最敏感的多年冻土区。当然,我们的青藏线在修建过程中,是考虑到如何去解决冻土的问题了,而且也确实在某种程度上综合利用多种工程措施有效地解决了冻土问题,我想,在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随着全球的变暖和环境的变化,未来会怎样,那就不好说了。有点跑题,我其实只是想解释一下什么是冻土,为自己,也为与我一样迷糊的人。

 

何师傅的车就陷在了那样的冻土里。因为中午温度高,地表下面的冻土层融化了,而表面被草覆盖着,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来,车轮只要一碾上去,就会毫无防备地陷到已经融沉的冻土层中去。但是从车轮陷进去的位置以及附近的区域来看,可以看到浅浅的渗水,渐渐形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积水。何师傅说,他开车到那里追赶坡上的野驴,忽然感觉到车子一沉,急忙打轮踩油门想冲出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车子一下子就动不了了。

安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用纳西话哇啦哇啦不知道跟何师傅嚷了些什么,然后就不再作声,从自己车的后背箱里找出绳子,一头系在三菱的车尾,一头系在4500的车头,然后,又从附近找了些石头垫在被陷的那只轮子下面,回身上了三菱,发动车子。眼见绳子由于力的作用开始绷直绷紧,却只听“嘣”的一声,绳子断了,而4500的车轮却陷得更深了。

 

安多去找救兵了,他开着车子绝尘而去,向着我们即将要去的方向渐渐消失了踪迹。剩下的我们开始到处找石头,虽然是山坡,旁边就是连绵的群山,但是石头还真是不好找,附近只有零碎的小块石头,小到不足以派上用场,我们就走到远处去寻石,确实发现有几块大块的石头,却一小半露在地面上,剩下的埋在土下面。找了块小而细长尖利的石头,开始挖掘工作,把石头两边的土挖松,再把土铲到一边,再挖松,再铲走,越挖越大,结果却出乎我们意料,一块巨大的石头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足足有露在外面那个小角的十几甚至几十倍那么大,即使这样,还有一部分埋在土里没有被挖出来,大家都大笑着称赞石头的发现者常红,居然这么大的石头也能找到,居然还给我们挖了出来。那块巨大的石头,连撬带拔,最后由老吴一鼓作气给拔了出来。那块石头,后来派上了大用场,被安多砸成小块,用车装载到陷车旁边,用以垫陷轮之用。还有几块超级大的,被老吴“腰马合一”嘿咻嘿咻大老远搬回来的,看他那个表情,也是不轻松哩。

 

等安多的过程中,我们又从路上经过的一辆拖拉机那里借来了铁锹,何师傅用铁锹试图将车轮旁边的泥铲出来,然后在下面垫上石头,不但没用,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四个车轮子全部都陷到了冻土里,而且车四周的水坑越来越多,渗出来的水的面积也越来越大了,甚至脚踩过的地方,就会立即陷进去形成水洼。

 

我们不时地往安多和三菱消失的方向遥望着,用我们的行动和心情真实地诠释了“望眼欲穿”这个成语。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有人眼尖,看到很远很远的远方有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白点向我们漂移了过来。安多终于回来了,后面还带来了援兵,是辆大卡车,车头装饰着五颜六色的经幡和雪白的哈达。卡车上下来了身穿藏袍头戴藏帽的藏民。

 

至今令我难以往忘怀的是,藏民的淳朴与热情,虽然他们的援助并不是无偿的,事后安多将随车携带以备不时之需的汽油给了他们10公斤作为报酬,但是他们后来的行动仍然令我感动。救援的藏民来了后,包括安多他们在内,基本上我们就没有再动过手。可爱的藏民——其中还有两个看上去也就顶多10几岁的少年——接过铁锹,开始铲地上的泥水,铲过以后,也并不管地上的泥泞和水洼,一屁股连同藏袍一起席地坐了下来,垫石头,把千斤顶稳在石头上把车轮往起顶,然后再垫石头,再用千斤顶往上顶,这样的动作和程序不晓得重复了多少遍,一直到千斤顶再顶的时候,石头铺垫的那层不再往下陷为止,然后换另一个轮子,一样的“作业”,直到把四个轮子全部牢固地垫了起来,藏民起身,用铁链子把卡车与陷车连接在一起,上卡车,着火,发动车子,安多也上了4500,发动车,两个车,一个拉,一个给油,欢呼声中,4500终于逃脱了“泥笼”。

 

事后想想,还是很有点后怕的,就在处理陷车的过程中,天色越来越阴暗,忽然就飞起了又疾又大的雪片,抓绒衣冲锋衣全部扣紧帽子也戴上了,连头巾都把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了,还是冻得够呛,高原的天气,总是令人猝不及防,更何况昼夜温差那么大,如果当时陷车真的救不出来,夜里滞留在那里,不知道要狼狈成什么样呢,更严重的就连想也不敢想了。但是当时的我们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危险的存在,在附近放牧的藏民妇女带着她们的小孩,就坐在我们身旁,一直好奇地看着我们,黑黝黝的脸膛上带着新鲜而友好的表情。怀中的孩子也就大约2岁的样子,却穿得不多,皮实硬朗的让人看着就喜欢,用不是很稳的步伐在草地上跑来跑去,我们把车上带的糖和巧克力拿出来,送给这些孩子和他们的妈妈,即使是这么微薄的礼物,他们的脸上也现出了无比欢悦的颜色。回来看当时的照片,如此清晰地想起那天的情景,还有那些高原上远离现代文明的一张张笑脸,他们是更应该受到尊重的生命群体,因为他们具有比生活在所谓的现代文明下的我们更淳更真的心灵。

 

大概四个多小时以后,陷车事件终于划上了句号。从风雪中重新回到车里,与卡车上的藏民致谢告别,与那辆后来一直陪伴着我们出主意的拖拉机致谢告别,与那些一直在风雪中给我们带来欢快与勇气的藏族妇女和她们的孩子告别,这个时候,似乎陷车也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车子向前疾驶出去,回望那片坡地,远远地还见残留在坡上的残泥和车辙,还见留在那里的一堆堆石头和一洼洼水。大家仍免不了感叹两句,那是追野驴追出来的现世报。我们在那里手忙脚乱地想着怎么把车弄出来的时候,那几头野驴却在不远处看着我们,悠闲地在草地上踱步,忽然龇牙一笑,满是讽刺,与,幸灾乐祸。

 

于是,挥手作别这片草坡,点指之间,将草坡命名为“野驴坡”,是为912野驴坡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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