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纬度: | 81.466426038976 30.697734887879 |
旅游评分: | 4.4分 |
旅行费用: | ¥0元 |
景区类型 : | 9 |
游玩天数: |
从霍尔出发到萨嘎,宿萨嘎,再到定日、珠峰,最后一站到达樟木,中尼边境,阿里之行渐渐接近尾声了。
一路的景致似乎也在配合着我们愈加浓烈的依依惜别之情,莽莽苍苍的荒原、连绵起伏带着岁月的苍凉的群山代替了之前那些蔚蓝的湖泊与美丽的草原,就连天气也跟着应景似的阴霾满天——自从转山后,天气就一直不好,少见晴天朗日碧空白云,听说,我们转完冈仁波齐的第二天,山里就降下大雪,以至于后来人因为封山,已不能达成转山朝圣的目的。八个人,两辆车,明显少了来时的欢声笑语。
早饭后从霍尔出发,中午时分到达帕羊镇。小镇置身于一片荒漠之中,远远近近是高高低低的沙丘,帕羊在其中颇带着些孤寂。这样的情境之前从未见过,虽然壮美别致,如同高原上的另类,但是欣喜赞叹之余,又不免在心中忧虑,沙化如此严重,再过若干年后,是否还能得见雪域,还能得见草原?一片黄沙间流转着光影与云影,趁着饭菜还没上桌的功夫,我们在小镇中慢慢游走。在小镇边缘遥望黄沙万里,在房前屋后看藏族孩子羞涩的目光,与他们相视而笑,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离我们不远的空地上,歪着头一直望向我们这群不速之客。那些“色友”见色起意,对着小姑娘狂拍不止。而小姑娘虽羞涩,却更有明星风范,配合着站在那里巧笑嫣然,头也很自然地左右摇摆。忽然一声呼喝传来,小姑娘转身便跑,跑到身后的院落门口,却并不走大门,而是敏捷地顺着砖石台阶跃上院墙,从墙头一跃翻身而下。
饭后,重新上路。路上,经过新仲巴和老仲巴。车行驶在柏油路上,晚上7点多到达萨嘎县。刚临近县城,车速就因为满街翻挖的路面而缓慢下来,到处工程车,到处修路建房,萨嘎正处在热火朝天的建设大潮中。
记得在萨嘎给自己寄的那张明信片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字:萨嘎,重镇。这也是我对萨嘎唯一理性上的认识了。至于为何是重镇,怎么个重法,想来当时大家在一起也有议论,但是现在就如失忆般,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大家一直跃跃欲试期待的是在萨嘎的那顿有酒有肉的腐败,经过了藏北、藏西,再往西南进发的这一路,萨嘎是此行阿里最后一个具规模的大地方了,大家早就憋着在这里好好腐败一下,吃顿好的,顺道也算是提前的、正式的、隆重的散伙饭了。
下了车,兵分两路,分头寻找合乎我们意想标准的腐败场所,最后选中小镇主路丁字路口处,一家号称酒楼的餐馆。厅堂扩大敞亮,四壁包饰着棕红色的木墙围,地上铺着干净而华丽的地砖,一张张铺着干净悦目的桌布的餐桌,摆放着齐备的餐具,以及折叠精致的餐巾……这样的景象真是久违了,大家居然大呼豪华。加上安多和何师傅,十个人要了包间,狠狠地点了一桌子,以硬菜(肉类菜)为主,老吴还自套腰包要了一瓶酒,能喝酒的都推杯换盏起来。就像颁奖晚会一样,那晚大家在互相感谢,互相调侃,互相玩笑。卓玛姐姐也喝了酒,常红姐姐在喝的过程中一下子暴露了酒中豪杰的真面目。那晚的气氛现在想起来不算热烈,也并不见更多的浓烈,却是想起来就觉得淡淡的温暖。
饭后在小镇的洗浴店里洗了舒服的热水澡。回到房间的时候,安多、何师傅两个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地对阿嘎一通狂轰滥炸,虽是调侃玩笑的范儿,但却终于把阿嘎“逼”到了隔壁老吴他们的房间中,我和卓玛、常红在里间屋听着外间屋的戏虐,一直到阿嘎的“愤而离去”,忍俊不禁,很晚了,还能听到安多和何师傅在外面的絮语。那天晚上,安多和何师傅都喝了很多酒。
9月23号一早,我们起身的时候,安多和何师傅早就不在房间了,照常他们又是去修车了,看样子,正如安多所说,他的三菱跑玩这趟阿里就可以彻底休息了。萨嘎上午的时光,寄明信片的寄明信片,吃东西的吃东西,闲聊天的闲聊天,我和卓玛跑到小镇上到处找蛋糕房。23号是安多的生日,这是之前小胖从他的什么证件上偶然看到的。想给安多一个惊喜,也是表达我们对一路上他为我们所做的一切的感谢。那可能是小镇上唯一的一家蛋糕房,蛋糕坯和奶油看上去都很劣质,但是在西藏那样艰苦的环境下,聊胜于无,已经很难得了。
买了蛋糕,自此,卓玛就开始一路将心力费在它上面了:要趁着安多和何师傅不注意的时候将它拿上车;大概中午时分出发,一路上,脆弱柔软的蛋糕一直固定在卓玛的两腿之间,以避免因为剧烈的颠簸让它撞得四分五裂成了一滩奶油糊,卓玛1米75,腿长身长的,一路上与蛋糕为伍,为蛋糕所束缚,想来是不轻松的。
从萨嘎到定日的路上,难得的好天气。路上还经过了佩枯错和希夏邦马峰,这一山一湖遥相辉映,绿得浓郁的湖,白得耀眼的山,融在头顶那片蓝汪汪的天宇中。车一路行驶在喜玛拉雅腹地,想起第一次去珠峰的路上,车在山间颠簸,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是感动抑或是其他的什么,而一样的山峰一样的苍茫,这次却不再有泪,温热地滚下。
过关卡和检票处的时候,多了很多小孩子,一下子将我们的车团团围住,敲打车门车窗,把脸紧紧贴在窗玻璃上,要钱要东西,这样的举动很是令人沮丧与不安,担心他们是否还能有未来有希望。
当晚住在定日,住宿的地方似乎是此行中最昂贵的,大概80人民币吧。把东西安顿到各自房间,又开始了每天例行且重要的集体活动,吃饭。卓玛又是做贼般将蛋糕从车上转移到手中,提蛋糕的手臂上搭了一件厚重的冲锋衣,蛋糕就安静地藏在那里。小胖好奇地一路上猜测那奇怪地搭着的衣服,当知道原委后,他竖起了大拇指:“卓玛姐姐,您真牛!”
西藏的狗多,这是众所周知的,到处是灰色的、黑色的、黄色的狗,其中很多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残疾,他们或趴或卧,或闲庭信步或撒欢打滚,或尾随着陌生人的脚步。小胖见狗就大叫:“介(音)”“介”!这是在当惹雍错的时候,那个瘦弱的听力有障碍的大眼睛女孩教给他的,藏语狗的说法。当我们全部都落座在一家看上去还算窗明几净的川菜馆的时候,这样的一只“介”,还在我们的脚下穿梭。趁着安多走出餐馆的瞬间,卓玛将蛋糕以最快的速度放到餐桌中央,拆开包装,还好,多亏卓玛保护得好,蛋糕还是蛋糕,并不是什么其他的糊状物或者泥状物。大家安静下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围坐一圈,静观安多的反应。一直记得,那个时刻,安多点了一根烟回来,忽然瞥见摆在桌子上的蛋糕,上面还插了几根蜡烛,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凝住了一瞬,只一瞬,他脸上便漾出有点羞涩的笑容,坐回到椅子上,忘记他当时说过什么了,但是却可以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到真切的感动。蛋糕的味道一如它的外表,劣质。每个分得蛋糕的人都象征性地吃了些,而祝福安多的心却不因此有丝毫的减少或虚假。我们用转餐桌的方法来分配剩余的蛋糕,蛋糕最后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必须乖乖地领走一块,适逢小和尚出门向女朋友汇报情况,我们便趁机将蛋糕全部人为地停在了他的面前,结果可想而知,小和尚回来的时候,他面前的盘子里堆了小山也似的一盘子蛋糕。
那晚的气氛很和谐愉快,如果不是出了那么一件事,我想就可以堪称完美了。我坐在小胖和卓玛的中间,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俩在我身旁不知道为什么打闹起来,怎么那么巧,两个人的飞拳走腿就碰翻了满满一杯热茶,全部倒在我的身上。茶水与我的亲密接触,起初是狠狠烫了一下,转瞬就变得冷嗖嗖,两个肇事者慌忙拿过餐巾纸想为我擦拭。其实是很小的一件事情,擦过笑过假嗔过也就过去了,偏偏那天我又大脑缺氧了,中断的心事让我整个人似乎见了鬼,我一下子推开小胖拿着纸巾的手,一言不发地自己处理灾情,面对小胖在一旁喋喋不休地道歉,我忽然抬起头说了句:“你就别说了,不要再说了,就没事了!”我甚至自己都能感到我说那话时候的表情是多么的不自然,又是多么的扭曲。我知道,那天我的表现成了饭桌上的不和谐音,成了阿里八人组合的叛徒。我希望在这里,向小胖、向卓玛,向所有那天晚上被我的表现惊吓到以及影响到的同胞表示最真诚的歉意。这两天在看《士兵突击》,许三多说:“记住一个人的好,总强于记住一个人的坏。”请各位到此为止,忘记那天那个小插曲吧。
走出餐馆的时候,天全黑下来,一行人顺着大路往回走。天上好多好多星星,远处的山峦晃动着漆黑的影子。那只大黑藏狗,从餐馆门口一路跟着我们,谁怕就偏找谁,大部分时间它都偏爱地尾随着常红,夜幕下只听到常红略带无奈的驱赶声,以及呱答呱答为了躲避大狗的跑步声,再有就是小胖响彻夜空的“介”、“介”……
在定日的那晚,轮到我与小胖住在一个双人间。洗漱完毕,小胖念了观世音菩萨大悲咒,又与卓玛一起核对了之前的公款账单(小胖一路担当我们的CFO,真难为了这个86年生人的小同志了,此前他可是花钱没数,啥事都讲究拉卡的主儿呀!)等他回到房间的时候,我已经钻进自己的睡袋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小胖锁好门,还用自己的拉杆箱顶在门口,安全意识很强嘛,也很细心,有理由相信,这些好习惯都是一路上与他三个姐姐住在一个房间耳濡目染学会的,哈哈!灯关了,我陷入一片黑暗中。一点也不困。我问小胖:“小胖,之前你跟你卓玛姐姐和常红姐姐住一个房间的时候,都聊什么呀?”
“什么也没聊。我跟卓玛姐姐住的时候,回到房间洗漱完,刚想跟姐姐说点话,姐姐已经躺下了,而且跟我说,别跟我说话了,我睡觉了;跟常红姐姐住的时候,她也是老早就躺下,早早就把眼罩戴上,一句话没有就睡了。谁也没说成话……”小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无奈有些沮丧。我却觉得可笑的很,估计大家都怕他八卦地问点关于dear 大鹏,dear国伟的事吧!
那晚小胖跟我说了好多话,像是醉话,又像是孩子话,他说自己没什么学问没什么文化,算个P……又说,羡慕有学问的人……好像还说了很多关于佛教的话题……小胖睡着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我依然是久久不能入睡。以前一直觉的小胖就是个孩子,是个家庭富裕环境优越有点被宠坏了的孩子,但是那晚以后,我忽然发现,小胖依然是个孩子,依然是个有点被宠坏的孩子,但却是个有自己的想法、善良的孩子。
24号从定日赶往珠峰。一早天就阴沉着。有些担心这样的天气见不到珠峰,更见不到珠峰齐云。好在第一次来的时候该见的都见过了,也不会太过遗憾。到绒布寺的时候,自己还是吓了一跳,跟上次来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似乎难以找到以往的记忆。卓玛看过环境以后,决定我们三个女将和两位司机当晚住在绒布寺,其他人都决定住到离寺大概一个小时路程的珠峰大本营。寺里那个从头到尾嚼着口香糖的女喇嘛,一直催着晚上不宿寺中的阿嘎、小胖离开,同时像个商人般兜售她脖子上佩戴的藏饰。又联想起之前看到的孩子追着车张着小手,口中喊着“钱”、“钱”的情景,珠峰已经如此之商业化,又是如此难以避免地世俗化了。心情很不爽!
在绒布寺里,用开水泡了方便面作为午饭。饭后,小胖坐着藏民的摩托车绝尘而去,开向珠峰大本营。我和卓玛、常红、阿嘎步行,顺着土石路,四个人拉开了长长的距离,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沟渠,一会儿一辆车从身后开过去,留下烟尘满天,一会儿一辆驴车从大本营的方向摇曳而来,留下渐渐远去的车辙。想起那时候的样子,仿佛灵魂出窍般,在半空中看那时候包括自己在内的很多行走,一种成就感油然而升,一种感动挥之不去,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有那么多足迹是我们亲自踩踏出来,那么多的足迹永远地镌刻在我们的记忆中。
一个小时以后到达珠峰大本营,眼前的景象却着实令人失望,所谓的珠峰大本营,仅仅是一条短短的小土街,一眼望过去,看得到那边,窄窄的街两边挤满了帐篷旅馆,还有卖石头、藏饰的路边摊,而放眼四周,则是停满的各种越野车,再往后是开山过后的断壁碎石。我想象中的大本营,应该是由许多顶各种颜色的圆顶帐篷组成的,它们不规则甚至有些零乱地散落在山脚下,帐篷间行走的是穿着登山服拄着登山杖的登山运动员,无论是专业的还是业余的。但是现在看到的情景简直就是毫无相似之处。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大本营并不是登珠峰的起点,登山的起点另有所在。
天越来越阴沉,也越来越寒气逼人。老狄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将我们领到他们住宿的帐篷旅馆里。捋着帐篷周围,安置着藏式床榻。先到的老吴和小胖已经躺在棉被里睡午觉了。照样喝茶、聊天,继承了小和尚的“遗志”,磕瓜子。阿嘎的假想中的珠峰浪漫婚礼,终于差点引爆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好在我们这些中立国势力强大,及时阻止了差点爆发在阿嘎与老吴间的战争。空气一度变得有些僵硬,还好,很快话题多的就将之前的不愉快冲淡了。阿嘎们挑了很多言称是化石的石头,宝贝似的买了收藏起来。我现在后悔,那个时候也应该买一块,哪怕只有手指那么大也好呀。
回去绒布寺的时候,只剩了我和卓玛、常红三个。天开始飘起了雨非雨雪非雪的物质,冷。两辆驴车跟在我们身后不住嘴地撺掇我们坐他们的车回去,讲了半天价格,结果以10块钱成交,虽然价格远远低于他们的报价,但是空车回去不如能挣一点是一点,这个道理他们也很清楚。我们像地道的村妇一样爬上了驴车,一颠一颠的,我的两条腿还怪异如畸形般地扭曲着,从难受、疲累一直到最后的麻木。常红单独坐一辆车,亦步亦趋地跟在我们的车后面,那辆车的驴,就在我身旁不到一米,随着移动的步子,驴的脑袋忽前忽后地在身后晃荡,我一直担心,它的口水会忽然落到我的身上,更怕它把我当了干粮上来咬上一口。常红在那辆车上,与年轻的驴车“司机”聊天,帅气的藏族小伙子似乎对常红很是青睐,一直在问她一些私人的话题,多大年纪,结婚没有,诸如此类。到了绒布寺下面,我们从驴车上下来,小伙子还要求常红为他拍了照片,分别的时候,还告诉常红他在什么地方住,晚上可以过去找他。我发挥渲染一下,万水千山总是情呀!
晚上,我们在绒布寺里自己生火,烧开水,泡面。庙里的喇嘛死死地看着他们珍贵的干牛粪,不肯分给我们。何师傅从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找到一块巨大的半干的牛粪,但是“外焦里嫩”的,根本没法用,就地取材,我们撕碎了盛面的纸箱子,连用过的餐巾纸也没放过,凡是能用来烧的东西全部塞进了灶膛。屋子里浓烟密布,就着烟尘,就着桌子上微弱的烛光,就着阵阵方便面的香味,还有天南海北的闲聊,度过了绒布寺的那晚。其间我们出去造访了一下安多的车顶帐篷,内帐、外帐高高地架在三菱车的车顶上,将寒风挡在外面,帐篷里亮着应急灯的灯光,安多在睡袋里穿着保暖内衣,在看一本书,我爬上车身的梯子,拿起那本书,恍惚记得好像是本关于自助旅游的书。外面,珠峰就在我们眼前,在厚厚的云后面,还有猎猎风中风马旗诵经的声音,天空是笼罩在夜色中,却在我的想象中恍若白昼。
藏獒低沉地狂吠了一夜。夜里同我们一起住在那间庙堂里的,还有几个从台湾来的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他们回来的很晚,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谈。第二天很早他们便启程离开了。早起又是一阵忙碌,找燃料、生火、烧开水,泡面,等待大本营住宿的老几位归位。
这一天,是2008年9月25日,中秋节。
中秋节的天依然是阴沉的,外面还刮着冰冷的风,落着沾地即化的冰粒子,终于,再睹珠峰齐云的愿望落空了,珠峰一直赌气似地躲在厚厚的云后面,不肯出来。寺外三五成群的藏狗,在风雪中游弋。一只戴着红色项圈被锁在厕所旁的藏獒,高昂着头,看不出表情的它,灼灼的双眸却异常明亮,在风雪中,显得出离得凛然与悲壮。
大家到齐后,便出发樟木。
天越来越低沉,雪从粒子一度变成了雪片,地上又湿又滑,不得不再次庆幸我们可以遇到像安多与何师傅这样技艺超群的司机。车在泥泞中一路打滑,车尾不断在泥地上左右摇摆,所幸都是有惊无险。当车从高海拔渐渐驶入低海拔的时候,雪完全变成了雨。到聂拉木了,车窗外的景色摇身一变,从高原的苍莽变为江南水乡般的清秀。小楼依山而建,密密层层,街道细窄曲折,一路上根本看不到的高大树木,和蔓延的绿色,由此都久违似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因为大雨,车行缓慢,车前车后簇拥着的还是各种各样的车。打听了一下,知道因为天气原因,前方停止通行,要到当晚7点才放行,看了看时间,才不到6点,决定在聂拉木吃晚饭,庆祝中秋。下车,冲进雨幕,再冲进一家饭馆,阿嘎说,是他上次来时曾经吃过的一家。虽然是中秋,虽然饭菜也很丰盛,但是那天的气氛却无论如何都活跃不起来,大家都各怀心事,安多是着急赶时间担心一直不能通车,我们呢,可能是累,更可能是因为即将结束的惆怅。
重新上路的时候,已经快8点了。雨一直下,气氛不够融洽(好像是张宇的歌词,倒是应景得很)。一路已经不是记忆中西藏该有的景观。路又窄又险,多急弯,一侧是陡峭的崖壁,一侧是深谷,谷中生长着茂密的绿色植物,还有密密麻麻的树林,路上积水横流。一个弯接着一个弯,加之山谷一侧的路边停了无数辆卡车,还有帐篷,让本已险象环生的路变得更加难走。天黑,路险,车就开得惊心动魄,我们的身体,像没有根基的球,来回颠簸互相乱撞。我紧紧抓住车把手,心里发着紧,眼睛忙着在夜色中逡巡,却没有目标。
25号晚上9点多,到达樟木口岸。那是一个小而密集的小镇,道路蜿蜒曲折,呈流线型渐渐深入,两边的房屋亭台楼阁,让我想起小家碧玉这个词。路边车多人多,很多老外在路边寻找落脚处。我们的车停在路边,问了好几家旅馆,都说已经没房间了。最后在一家紧紧依着山壁建造的小楼前停下来,要爬上又高又陡直的湿漉漉的台阶,才能进到房间,我们背着沉重的大包,踩着湿滑的石阶,扶着栏杆,缓缓移动上去。旅馆是尼泊尔人开的,服务员都不大会说汉语。进到走廊里,一股昏暗暧昧的空气便将我们笼罩起来,阿嘎说,那是大麻的味道,是大麻的空气,他上次来的时候,曾经闻到过这样的气味,也曾经亲眼看到过有人吸食大麻。房间还算干净,除了有点潮湿。
放下背包。赶紧顺着石阶再返回楼下,这就是分别的地方,分别的时刻了。小胖和安多、何师傅将一起返回拉萨,剩下的人也将在第二天由樟木口岸进入尼泊尔,然后在尼泊尔,一个一个离开,各自进入今后自己的轨迹。
雨一直没停,当然也不可能有月亮,但是我每当想起那天晚上的分离的时候,总会觉得天上似乎散发着凄清的月光。小胖坐上何师傅的车,向着窗外的我们挥手,之前他跟我们中的每一个人握手告别,离别总是令人难以言表,心酸的感觉也总是会在某一个时刻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卓玛哭了,常红的眼圈也盈满了那咸咸的液体,其他人呢,夜色中离得远,但是,我相信,心同此心,泪水或雨水,分不清了,可是谁又会去在乎什么呢?
天不好,路又黑,安多执拗地要当夜返回,我们只有对小胖说,安全回到拉萨,一定马上给我们联系报平安。车子消失在雨中,一切复归平静,只是心却难以静下来。
26号上午,还是雨。早饭吃的包子喝的粥,并邂逅之后在尼泊尔很长一段时间内同行的也叫小胖的毕业于“五道口男子学院”(清华大学)的北京人,此人外貌特征,用卓玛的话来概括,就是,第一眼见时真以为是50多岁呢,那发间夹杂的白发真令人敬佩这样大年纪的人还能独自在路上行走。之后集体去邮局往家里寄了一批用不着的东西,以减轻负担。然后,出境检查,这一关,我和卓玛不幸被扣留了几分钟,盘查了半天才放行。最后坐上那辆带我们去邮局的小面包,那个大胆司机,把我们带到过关处,不计后果地在悬崖边上倒车,害得我们表演了惊险下车的一幕,事后连连庆幸,终于避免了第二天上头条的命运。
9月4号晚上到达拉萨,6号开始阿里之行,26号离开西藏,进入尼泊尔。我的阿里之行,到此也就落下了帷幕。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也无须惆怅伤怀等的一系列煽情,我的西藏,我的雪域高原,这次的分别,仅仅是下次重逢的酝酿,与前奏。
再见,雪域高原。
补记:
昨天见了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她在去年,即2007年,6月,在我之前,走小北线到了阿里,并转了冈仁波齐。她给我讲了她转山的经历:转山第一天,在芝热寺住宿,因为没穿羽绒服在山间溜达,晚上就开始受凉发烧,整个人虚脱瘫软在床上,陷入昏迷状态。虽然吃了很多药,但是当时的情况也是非常危险,在海拔5000米的地方,发烧,听起来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件事情。夜里,她觉得自己恍惚间站起身来,窗外的冈仁波齐雪白明亮壮观,让夜空也变得恍如白昼,她飘然跃上窗台,就那么望着窗外巍峨光亮的神山,猛然间回头,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了无生息,照料她的同伴在她床头握紧双手焦急地跟她说着什么。她轻飘飘地立在窗前,向着床上躺着的自己说:“你得出汗呀,你一定得出汗,出了汗,你才能好,你不能死,你得出汗!”等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汗水浸湿了她的睡袋,她开始感觉睡袋上面的两床被子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事后,她想起她灵魂出窍的经历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她曾经问那个在她昏迷时在他床边的同伴,曾经跟她说了些什么,那个同伴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说她当时已经快不行了,怎么可能知道他曾经在床边为她祈祷。她没有跟很多人说起她的这段经历,她的神山下的灵魂出窍,怕别人不相信,更怕会吓倒别人。但是她深信,她在那一刻真的是灵魂出窍,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获得了新生。
她说:“虽然有人说我那时候是高烧之后产生的幻觉,但是我却知道那是真的灵魂出窍,生死一线。听人说,神山只收坏人,不收好人,我大概就是介于好人与坏人之间的那一种吧,神山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收了我去。”
我也相信。是为记录,以飧读者。